我的儿子

宁波新闻网2025-09-14 23:29:4240

  昨夜北京迎来入冬第一场雪时,46岁的出租车司机陈建国刚送完最后一单。他摇下车窗伸出满是老茧的手,雪花落在掌心迅速融化。“和我儿子出生那年的雪一样凉。”他望着簌簌而落的雪花喃喃自语,仪表盘灯光映照着他眼角的细纹。

  这个寻常的冬夜,在朝阳区一套不足60平米的旧公寓里,陈建国的儿子陈星正伏在书桌前演算流体力学方程。桌角摆着半杯凉透的绿茶,草稿纸堆里埋着一张泛黄照片——五岁的男孩跨坐在父亲肩头,背后是1998年故宫朱红的宫墙。

  “小时候总觉得父亲无所不能。”现年26岁的中科院博士陈星转动着手中的笔,“直到初二那年看见他蹲在路边给轮胎充气,寒冬腊月额头上全是汗珠,我才突然明白所谓超能力不过是咬牙硬撑。”

  陈建国的手机里存着782张儿子照片,从产房第一声啼哭到博士录取通知书。最常翻看的是2016年8月29日——儿子拖着行李箱走进大学校门的背影。“那天返程我开着空车绕了三环整整两圈,”老陈擦拭着方向盘说,“心里既骄傲又空落落的,像送走了一整个青春。”

  这对父子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转折,只有岁月沉淀的温柔共振。2003年非典时期,出租车生意骤减,陈建国连续三个月每天工作16小时,就为凑齐儿子的钢琴学费。而少年陈星总在深夜假装醒来,把父亲冰凉的脚捂在怀里。“他以为我睡着了,其实每次车门响我都知道。”

  2019年冬,陈建国突发心梗住院。正在备战考研的儿子带着全部复习资料驻扎病房,在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完成最后冲刺。“父亲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‘你去学习’,第二句是‘柜子底层存着你妈留下的嫁妆’。”陈星说着望向窗外,雪下得更大了。

  如今老陈最享受的时刻,是每周日晚和儿子视频讨论新能源电池技术。“我开车接触过不少电动车,能和他说些实际案例。”他特意学会使用屏幕共享功能,好让儿子直观看到他画的电路草图。而陈星发表在SCI期刊的论文致谢部分,总有一行不变的句子:“献给我的第一位工程师——他用方向盘教我绘制人生的坐标系。”

  窗外积雪已覆满枝桠,陈星电脑屏幕亮着未完成的论文。八百公里外,陈建国在出租车里调小电台音量,戴上老花镜仔细阅读儿子刚发来的期刊清样。雪光映着挡风玻璃上晃动的平安结,那是陈星用第一届青少年科技创新奖金买的礼物。

  “每个人都在问怎样培养优秀的孩子。”陈建国轻轻拂过平安结上褪色的流苏,“其实我只是告诉他,爸爸的车永远会亮着顶灯等你回家。至于去哪条路,你自己决定就好。”

  午夜的雪渐渐停了,城市在静谧中积蓄着晨光。两盏温暖的灯隔着时空彼此辉映,一如所有平凡却伟大的父与子——他们从未试图改变世界,只是用最朴素的方式,成为彼此岁月里最恒久的星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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